2003年,暴发了非典型性肺炎(SARS)疫情,许多摄影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被传为了一段段佳话;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暴发,我们作为一名新闻摄影人,又应该如何携手打赢这场战“疫”?
有“谋略”的前方摄影记者
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们有职责、有使命要客观、真实、及时、准确地报道好相关疫情。但是,光有热情和冲劲还远远不够,如果没有有效的隔离防护,一切都将归零,甚至更糟——被感染并成为传播源,占用有限的医疗资源。
这里说的“防护”既包括采访前对于病毒传播途径、感染方式等的了解,采访过程中的“全副武装”,以及采访后的消杀隔离;也包括了如何进入疫区,如何拍摄,如何安全地走出疫区并不带出病毒;还应该包括拍摄设备的防护。因为拍摄设备也会成为一个病毒的有效载体。比如SARS的时候,许多摄影记者就用保鲜膜、塑料袋缠在相机和镜头外面进行隔离防护,许多医护人员也使用塑料袋、一次性手袋包裹手机避免沾染病毒。我们经常说做事要“有勇有谋”,其实“防护”就是一种对抗病毒的“谋略”,远比勇气和冲劲重要得多。
与采访报道相比,记者的生命更重要。警察队伍中设有“特警”岗位,专门用来对抗火力强大的犯罪分子。我们新闻摄影行业,是否也可以参照设置一个“特摄”工种?让摄影记者平时接受一些专门训练和特殊培训,熟悉各类突发事件的防护与救助,可以从容应对突发灾害等“火力”较强、危害较大的采访拍摄。而不能让一些没有经过安全和防护培训的摄影师一窝蜂地往前冲,这样可能造成更大的人员损失和更多的资源浪费。
另一方面,从SARS到新冠肺炎,摄影记者的拍摄设备已经“鸟枪换炮”,但是是否扛着“大炮”就可以报道得更好?有时可能适得其反。过多的摄影器材会加大沾染病毒的风险,所以我们应该尽量选取表面积小的、接口少的以及面板复杂程度低的摄影器材。现场收音时也尽量不使用易沾染病毒的设备,比如防风毛毛套,降低吸附病毒风险并减小后期清理难度。过重的设备,也会加重记者的自身负荷。在一个报道火神山医院建设的视频中,记者戴了两层口罩后,空手徒步已经气喘嘘嘘,如果再加上20多斤重的摄影设备,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其实,在非常时期,摄影记者完全可以凭借手机一“机”走天下。2003年,非典时专业的数码相机也就几百万像素,我们都可以拍摄得很好;现如今,动辄一款手机的摄像头都已经超过了1000万像素,高感低噪甚至优于一般的数码相机,上报、制版绝对没有问题。而且,现在的传播方式也以网络和移动终端为主,读者希望获得“短平快”式的影像阅读体验,而不需要更大的画幅和极佳的画质。另外,手机在视场角、拍摄角度、便携性、灵活性、传输途径以及对拍摄者的干扰等方面,与相机相比也都更胜一筹。
与此同时,摄影记者也不应该、不能够一股脑地都往疫区扎。就像某次地震时,民众自发运送救援物质的车辆反而阻碍了生命救援通道。摄影记者应该有组织、有协调地进入核心区采访,不能进入的记者也可以在外围“有所作为”。比如关注周边的人民生活、日常防护、物资生产等等,共同记录下这次疫情的方方面面。此外,在保证救援工作顺利进行的同时,也可以发动医护界的摄影“发烧友”。因为他们工作在一线,可以获得最一手的报道;更因为他们懂得如何防护,可以最大程度降低拍摄者被感染的风险。比如2003年“非典”期间,中国日报社出版的《百名摄影师聚焦SARS》画册的封面图,不是出自任何一家媒体的资深摄影记者,而是时任中日医院副院长拍摄的。
对于疫情的采访,不能说不顾生死的冲锋陷阵就是“英雄”,把准备去急救或者疲惫不堪的医生拉过来专访一下就叫“及时报道”,而是需要考虑一下人力物力的最优配置和最小损失。在2020年今天,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是否可以借助“无人”的方式获取影像——比如遥控无人机,为医生配备可穿戴设备,借助智能机器人,通过视频监控,在记者不进入病房区、隔离区,不给救援人员添乱的情况下,而拍摄、截取到相关画面?当然,这些新设备和新技术在投入应用之前,也要考虑到可能带来的弊端、隐患、隐私保护以及版权等问题。
与时俱进的图片编辑
17年的时间,已经让新闻摄影有了质的飞跃。2003年,有些记者还在用胶片相机,拍完还要到报社冲扩;有些记者虽然配备了数码相机,但是没有台式电脑发稿,更别提随身携带笔记本。一个个记者从病房一线奔回报社,编辑见状四散走开……大大延缓了新闻报道的更新频率并增加了编辑记者的受感染风险。
现如今,借助高科技,网络上的现金支付和大额转账的都可以保证安全,更何况图片采编?笔者供职的中国日报就已经利用WEBVPN技术,可以远程完成全部的“报网微端屏”采编工作,记者和编辑可以在任何地方进行移动、快速办公。面对此次疫情,许多科技公司也适时推出了远程工具,比如华为的云电脑,腾讯会议等等。这些高科技技术,既缩短了新闻摄影的采编发流程,也提高了新闻报道的时效性,更避免了大规模的人员聚集并降低了交叉感染的风险。
发达的传播途径,快速的传播手段,使得此次疫情可以很快被公众周知,并及时采取防控措施。但是,与此同时,也出现了许多别有用心的谣言和严重失实的报道,因为造假也变得更简单、更方便了。作为新闻媒体,我们有责任引导舆论,帮助受灾群众进行知识科普和心理疏导;作为摄影人,我们更有责任用相机、用镜头,记录客观真实,还击不实言论,毕竟大家还是认为“一图胜千言”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图片比视频具有更高的可信度和传播力,因为没有夹杂着剪辑蒙太奇“扰乱视听”,而且数据量较小便于传播和观看。
全新的影像报道形式
2020与2003年相比,图片还是那个图片,但是拍摄设备、传播介质以及观看途径,都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应对这种改变,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报纸的影像搬到网络上,并加入更多的图片就算融媒体;也不是在拍摄图片的间隙,捎带手加入视频采集就算全媒体;更不是将观看途径转移到手机和移动终端上就算新媒体……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做好“全”、“新”、“融”呢?
“全”除了要运用多种媒体表现手段、不同媒介形态以外,更为重要的是做到有机结合,形成信息报道矩阵。每一家媒体对于此次疫情的报道,都应该有一个报道统筹,有一条主线贯穿始终。将所有的文字、图片、音频、视频、图表、数据等聚合成一个有机整体;将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等串联成一个发展脉络。而不是让所有的报道无序地、凌乱地散落在网络中。在若干年后,那些不能有机关联的报道就会成为难于被检索的“死数据”,没有相关报道印证和支撑的“无效数据”。这与家里东西无序存放而导致的找不到,其实是同一个道理。
“新”,就是要适应并掌握新技术在采集手段、传播介质及观看途径方面带来的变革。比如静态摄影记者转型动态影像记者,往往不注重环境音和背景音的采集与规避,需要编辑后期配音或加旁白。但是疫情的报道需要争分夺秒,稍有延后可能一些数据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又比如用手机录像不架设稳定器,在电视或大屏幕上播放时,就会放大原有的抖动,给观众造成视觉的眩晕感和强烈的不安感;再比如用专业的数码相机拍摄大场景,然后放在手机端观看,许多细节就会展示不出来,让观众感觉画面杂乱并带来视觉疲劳等等。
“融”,除了要整合不同媒介载体,也要融入读者的参与。每一名观众都希望加入自己的取舍、判断、逻辑、顺序等,形成自己独特的视听效果和观看体验。也就是说,现如今的观众,已经不能仅仅满足于外部的被动观看,而是希望参与到影像报道的内部构建。这就需要我们加入更多的交互体验。比如这次疫情爆发后,鉴于大家春节无法外出旅游,网络上推出的“祖国500+旅游景点VR”、“100+个不用出门就能看的3D博物馆”等等,之所以在短时间内点击率和转发量激增,与它们的互动模式不无关系。
健全完备的应急响应机制
每一次突发事件发生后,新闻媒体都会想到要建立一套完整的“应急响应机制”;但是雨过天晴后,许多计划就又会被搁置。虽然经历过SARS,但是在面对此次疫情时,许多医院都物资告急的情况下,又有多少家媒体配有充足的口罩、手套、护目镜,常备酒精、消毒液、防护服?
因此,各家媒体和新闻机构成立应急报道组刻不容缓。这个应急报道组又应该根据突发事件的类型,分设不同的报道小组。比如地震、海啸、山洪、林火报道小组,传染病报道小组,战争报道小组等等。针对不同的突发事件有不同的特点,接受不同的防护培训、制定不同的应急预案、配备不同的应急设备。例如,地震灾害是自然阻断了内外的联系,而此次疫情是人为要求阻断人员往来;又比如山洪海啸与战争的采访安全距离和防护设备也是不一样。这些都需要区别对待。突发事件来临的时候,没有时间让记者们临时抱佛脚,因此功夫应该做在平时。这既是对突发事件报道的充足“战备”,也是对于一线采访记者的较好保护,更是对前方救援的无形增援。
此外,媒体追逐独家新闻没有问题,摄影记者注重版权保护也无容置疑,但是针对采访拍摄的防护知识、保护措施却必须共享,这是一个关乎摄影记者性命的职业道德问题。一方面,之前有SARS采访经验的摄影记者应该主动分享,另一方面各家媒体也应该建立一个交流共享机制,及时传递针对此次疫情的采访防护知识,保护更多的摄影记者免受损害。
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的战“疫”仍在持续,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们去做,很多采访需要我们冲锋陷阵。让所有的媒体、自媒体、非媒体摄影人一起携起手来,提前做好相关的预案部署以及防护准备,齐心协力打赢这场病毒战“疫”!撰文/中国女摄影家协会理事、中国日报主任编辑 耿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