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1933年的曉庄,早在1950年春就走上了攝影崗位。她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代女攝影家,既是發展變化的觀察者,又是歲月時光的親歷者。曉庄曾任第四屆中國攝影家協會理事,第一屆中國女攝影家協會理事,第四屆、第五屆江蘇省攝影家協會副主席。1996年12月獲中國攝影家協會頒發的“榮譽杯”。2009年9月17日獲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頒發的“從事新中國文藝工作六十周年”榮譽証書。
從1952年到1994年,在新華日報社和江蘇人民出版社工作期間,曉庄踏訪江蘇各地區,拍攝了大量展示各地風土人情和發展成就的照片,作品涉及運河景觀、城鄉建設、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無論寫實性、專業性、藝術性,其作品均堪稱佳作。
2019年10月,曉庄出版《運河兩岸有人家》一書,對其鏡頭下的大運河文化帶江蘇段及其沿線城鎮鄉村社會、經濟、文化發展歷程進行了一次剪影式回顧。本文編選自該書緒言部分,女攝影家曉庄傾情回顧過往,講述了自己的攝影人生。
女攝影家曉庄傾情回憶:
生涯七十載 光影映初心
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人民培養起來的第一批女攝影記者。並非出身攝影世家的我,怎麼也沒想到參軍后會和攝影結緣,而且會在攝影崗位上干一輩子。在用相機記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年來的時光歷程,通過圖像見証江蘇大地歷史變化的同時,我也親身感受到了我國攝影事業的欣欣向榮。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人民生活水平低,相機是奢侈品,普通群眾根本不知照相為何物。隨著國家的繁榮富強,相機逐漸進入千家萬戶,如今手機攝影的普及,更宣告了全民攝影時代的到來。我深感自己落伍,跟不上時代步伐,但依然不忘初心,在邊干邊學中力爭與時代同行,為祖國的攝影事業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給后人留下點記憶。
1950年春,我在中國人民解放軍22軍軍報——麓水報學習攝影,1952年秋天轉業到新華日報社,從當年一個風華正茂的小姑娘到今天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可以說我的新聞攝影事業是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同步、從新華日報社起步的。我感謝新華日報社對我的教育和培養,使我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有機會以攝影記者的身份奔走於江蘇大地的城市和農村,拍攝了許多難忘的瞬間。離開新華日報社之后,不管是在江蘇人民出版社工作,還是離休后應邀參加攝影活動,我至今從未放下過相機,為此我深感幸運。
1949年3月,我參加了浙東四明山區游擊隊,解放大軍南下后正式參軍,安排在22軍文工團工作。1950年3月,軍部宣傳部長張雁寄為麓水報社物色能干暗房工作的人,把我從文工團調到了報社,先學暗房,然后開始學攝影。
我使用的第一台相機是從敵人那裡繳獲的德國蔡司依康相機,扁扁的,打開皮腔才能伸出鏡頭。在報社領導給我相機之前,我隻見過照相館照真人像時用過這種木盒帶皮腔的笨家伙。那時的我對攝影一無所知,又無專業書籍可供參考,在好奇之余一切隻有從零開始,在實踐中學習摸索。我初步掌握暗房技術之后,又跟著老記者們學習如何裝膠卷、如何屏氣按快門、如何調整光圈、如何目測焦距,如此漸漸掌握了攝影的技巧,並在1950年“五四青年節”的部隊籃球賽上,拍下了人生第一張照片。
不久,我隨22軍軍部進駐定海,調到文化科繼續從事攝影工作,裝備有了改善,用上了師部上交的德國135徠卡相機,還能用上改裝后的電影膠片。其間,我拍攝的某部戰士登船入海准備消滅小股敵人殘余部隊的場景,還以“海上剿匪”為題發表在部隊的《華東戰士》畫報上。
1952年9月,新華日報社攝影記者鄒健東被調往北京新華社,而時值國慶前夕,報社又急需攝影記者完成繁重的報道任務,於是就向《華東戰士》畫報社求援,請求調一名資深攝影記者前去。然而不知何故,部隊竟陰差陽錯地把我派到了新華日報社攝影組。當時我僅有兩年多的攝影經驗,政治條件又只是共青團員,自己尚且感到難以勝任,報社的同事們更拋來質疑的目光。
為了証明自己,獲得大家認可,我暗下決心立志要像男同志一樣去工作,去經受艱苦的鍛煉和磨礪,做一名稱職的攝影記者。我經常找機會到農村去攝影,在艱苦的環境中鍛煉改造自己。部隊的經歷給了我克服困難的決心和沖鋒在前的勇氣,無論面對的是洪澇災害現場、地下煤層坑道還是灼熱的煉鋼爐,隻要能拍到第一手照片,我從未退縮過。
上世紀70年代,我在南通日報社和南通市文化局工作期間,又拍攝了很多反映當地社會風貌的照片。1980年3月,我重返南京,調至江蘇人民出版社任攝影組長。改革開放后,人民生活水平迅速提高,照相機日益普及,江蘇作為攝影大省,攝影藝術越來越得到人們的重視和歡迎。當時全國的攝影雜志很少,隻有權威機構主辦的4種刊物,已經遠遠不能滿足人們的文化需求。鑒於此,我在江蘇人民出版社領導高斯的大力支持和幫助下,在1981年創辦了全國性攝影刊物《光與影》並任主編,直到1994年離休。
離休之后,可以有更多時間干自己想干的事,開展自由創作,為此我高興了一陣子。孰料1996年11月26日,在古鎮周庄參加攝影活動時,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打破了我的攝影夢。治療休養了一年多,1998年夏天,我終於能拄拐下地。車禍之后,一向好動的我迫使自己安下心來整理過去的底片。從1952年到1970年,在新華日報社工作的18年間,我拍攝的絕大部分底片都遺失了,幸而在老同事陳哲、王廣林幫助下找回了一部分。
我慶幸自己趕上了高科技發展的新時代,然而人老了隻能從頭學起。我從2000年開始學習電腦操作,得到了眾多影友的熱心相幫,特別要感謝我的電腦老師張成軍對我手把手的指導,使我能在有生之年學會使用數碼產品。底片口袋上詳細的文字說明方便了我將它們歸類掃描,電腦則提高了我整理資料的效率,助我在面對數以萬計的照片時漸漸理出頭緒。我在電腦上撰寫文稿,拼音記不住,便用手寫板筆耕。數碼產品為我后來出版圖文集提供了有力的保証。
目睹新中國成立70年來國家和社會日新月異的變化,我越發認識到,新聞攝影在今天是新聞,到明天就將成為歷史影像,那些老照片都是共和國歷史的見証,有必要及時整理出來。2003年,我在江蘇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圖文集《瞬間的回憶》﹔2011 年,在人民出版社出版《紅相冊:曉庄攝影手記》﹔2019年3月,又一部圖文集《面孔:1950-1980年代》在江蘇人民出版社付梓面世﹔2019年10月,圖文集《運河兩岸有人家》由江蘇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
回首過去,不忘初心。今天翻閱這些照片,還是能勾起我對當年的很多回憶,它們是我以鏡頭記錄時代的70年攝影生涯的一個總結,相信可以給讀者提供了解歷史的新窗口。我很高興,也希望大家能夠通過影像走近過去的時光,感知新中國在改善民生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
(文字來源於中國攝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