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落大地,世界屋脊的藏族人家纷纷品尝起酥油茶,悠然迎接新的一天。
在西藏拉萨的一家甜茶馆里,市民在喝茶聊天(6月5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无论是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甜茶馆,还是“宁可三日无饭,不可一日无茶”的谚语,抑或是迎客必备的酥油茶,无不昭示着茶在高原人民生活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透过一缕缕茶香,仿佛可以听到茶马古道上悠扬的铃铛声。
在西藏拉萨堆龙德庆区特困人员集中供养中心,一位老人在品尝使用低氟“健康茶”制作的酥油茶(4月27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瑞博 摄
茶香千载空悠悠
夜幕降临,藏东昌都市茶马广场灯光璀璨,醉人的藏歌回荡山谷。历史上,四川、云南等地的茶叶通过茶马古道源源不断进入西藏,昌都是茶马古道滇藏道和川藏道的交会点。
茶叶进入西藏历史悠久。阿里地区噶尔县故如甲木考古发现1800年前来自内地的茶叶等实物。西藏也流传着文成公主带茶入藏以及小鸟衔茶为藏王治病的说法。
西藏拉萨堆龙德庆区特困人员集中供养中心的工作人员在使用低氟“健康茶”制作酥油茶(4月27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瑞博 摄
身处高寒地带的藏族人民常食牛羊肉等高蛋白、高热量食品,助消化、解油腻的茶叶,逐渐成为必需品;而四川、云南等地盛产茶叶。一地产茶,一地需茶,茶马互市遂成为汉藏之间的一件大事。
清朝敞开对藏地茶叶的供应, 带动了汉藏贸易的全面发展;民国时期设立康藏茶叶公司,新中国成立前每年输藏砖茶约30万条包。
在位于西藏拉萨的一家茶叶公司的门店内摆放着造型独特的茶叶制品(4月23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京品 摄
然而,茶叶入藏并非易事。
2002年4月,记者在云南丽江见到时年76岁的宣绍武。这位走完茶马古道全程的老人当时说:“我是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踏上茶马古道的,那年我16岁。给我的印象是,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如此险恶的道路了。”那时,每天出入丽江大研镇的马帮骡马就有300余匹,宣绍武曾亲眼看见过溜索的马夫肚皮被藤篾划破露出肠子的情景。
四川省雅安市天全县小河镇红星村甘溪坡,是背茶包进藏的必经之路。村旁的石路上,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拐子窝——背夫途中休息时,将丁字拐杵于石上支撑背架,日复一日,木拐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顾客在西藏易贡茶场挑选茶叶(4月1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茶马古道既是历史上汉藏交流融合的一个重要渠道,也是汉藏民族团结的纽带和象征。”西南民族大学副教授田茂旺说,英国殖民印度后,大规模种植茶叶,企图在西藏倾销。为此,清朝中央政府展开了坚决斗争,保证内地茶叶迅速销往藏地。
一茶一叶总关情
在清晨的西藏城乡,伴随电动酥油茶机的搅拌声,浓浓的茶香扑鼻而来。
西藏易贡茶场的工人在制作砖茶(4月1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过去用传统的木质酥油桶,打茶时需上下抽拉,费时费力。”81岁的确朗老人每当接过晚辈们端来的热茶,总是感慨万千。
在旧社会,确朗是一位农奴。在他的记忆里,农奴喝不到酥油茶。“即便是清茶也不敢放开喝,砖茶煮完再晒干,重新煮,要反复三四次。”
喝茶不再难,是在西藏和平解放后。
位于雅鲁藏布江拐弯处的西藏墨脱县果果塘茶场(2020年8月31日摄)。新华社记者 觉果 摄
西藏和平解放后,党和国家十分重视边销茶的生产和供给,在四川雅安、云南下关等地建立专门的生产厂家,每年输入西藏边销茶10万至14万担。
新华社在1956年6月6日播发的《藏族人民今年将喝到更多更好的紧茶》报道中写道:紧茶(即沱茶)是藏族人民最喜欢饮用的上等茶,用它做出的酥油茶特别芳香可口。藏族人民把这种质量好、价格合理的紧茶称为“解放茶”。
西藏易贡茶场(5月22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西藏自治区商务厅市场运行处副处长李梅说,为让西藏群众喝上便宜茶,国家制定了诸多优惠政策。
1965年,国家对边销茶价格进行调整,与1959年相比,价格降低50%。1988年内地调入西藏的边销茶提价,但西藏仍按平价销售,亏损由财政专项补贴。
西藏易贡茶场(4月1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在雅安茶厂,一款珍贵的茶叶样品至今仍被精心珍藏着。1985年,西藏自治区成立20周年之际,中央在雅安茶厂订购40多万份“民族团结”牌的茶砖作为礼品,送给西藏每户农牧民。2015年,西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时,中央代表团赠送的全自动酥油茶机以及精美的茶碗,受到农牧民欢迎。
根据西藏等地区成年人边销茶消费调查数据,西藏成年居民每年消费茶叶16.9斤,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千茶万茶雪域开
拉萨市北京路,岗坚茶叶股份有限公司门店内,一些造型独特、包装各异的茶叶产品吸引着顾客。
在与之不远的西藏健康茶展示展销中心,喜马拉雅圣茶、藏地茶、墨脱茶……货架上琳琅满目产自西藏的茶叶格外显眼。西藏茶文化协会会长辜甲红说,西藏不出产茶叶的历史已经终结,现在西藏产的高原茶,开始销往内地。
在西藏波密县易贡乡贡仲村金茶树苗圃里,西藏金茶树茶叶有限公司负责人张延礼(右二)向村民介绍茶树管理技术(5月23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易贡,藏语意为“美丽的地方”。沿着曲折的山路进入易贡茶场,潺潺河水声在耳旁回响,绿色茶田、雪山冰峰不时映入眼帘。
西藏易贡茶场加工车间的工人在进行茶叶摊青(5月22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西藏易贡茶场工人在采摘茶叶(5月22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自1963年开辟西藏第一块茶田,经过50多年发展,易贡茶场已是西藏最大的茶场。易贡茶场副场长才程说,刚开始茶场只试种50亩茶树,生产的都是边销茶;20世纪90年代,开始规模化生产边销茶和绿茶;2010年尝试生产红茶;近两年,在全国性电商平台开设网店,网络销售已占销售总额的20%以上。
易贡茶场的工人在采摘茶叶(5月22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近年来,易贡茶场迎来发展黄金期。广东援藏工作队专门组建产销一体化团队,援藏技术人员驻点教茶农科学种茶,茶场细茶、边销茶产量分别从2018年5700斤、6万斤提升到2020年的2.1万斤、15万斤。如今茶场的茶叶品种达3大类26个,生产的云雾茶还在全国茶博会上获金奖。
在西藏波密县易贡乡贡仲村金茶树苗圃,村党支部书记宗珠(左)和西藏金茶树茶叶有限公司负责人张延礼(右)进行茶树管理(5月23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高山云雾出好茶。在西藏墨脱县、察隅县等地,茶田纵横,茶产业作为西藏新兴的绿色产业,受到国内茶界的重视。
西藏墨脱县背崩乡背崩村的茶园(2017年3月31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2019年,在云南种植茶叶近30年的民营企业家张延礼,把目光投向原始森林深处的西藏波密县。他与中国农科院茶叶研究所等单位合作,筛选培育茶树品种,研发高原古树茶种植加工工艺。这一年,张延礼开始从西双版纳移植15万棵大茶树,种植与西藏本土原生植物共生茶园2600多亩。
“世界屋脊洁净的环境、独特的气候资源非常适合种植茶叶,我们不仅要让西藏人民喝上更高品质的茶叶,而且要让各族人民喝上雪域高原的优质茶叶。”张延礼说。
西藏易贡茶场的一名工作人员展示生产的特色茶砖(5月22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汝锋 摄
西藏茶叶的消费结构也在悄然变化。西藏商务厅的数据显示,过去边销茶占西藏茶叶消费的98%以上;2000年以后,红茶、绿茶、花茶等逐渐流行,已占自治区茶叶销售的15%以上。铁观音、大红袍、云南普洱等名茶也不断进入高原市场。
茶,是饮品,又不只是饮品。它见证着千百年来西藏和其他地区的交流交融,也见证着中央对西藏人民的深切关怀和西藏人民生活的巨大变化。新华社记者罗布次仁、曹健、张京品、格桑边觉